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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夢韶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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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間屋子,依舊一樣的裝飾,只是那個倚著窗欄輕笑的男子如今卻病弱的躺在床上。吉田裟羅印象中的高杉晉助鮮少生病,唯一的一次還是裝病的成分居多,而今卻……伸手搭上高杉晉助的脈搏,吉田裟羅忍不住蹙了眉頭,這脈象,平日裏他是完全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嗎?思及此,吉田裟羅不由得瞪了昏睡著的高杉晉助一眼,這不假思索的舉動讓站立在一旁的河上萬齊彎了彎嘴角。

“萬齊先生,請找人按照這張方子抓藥。然後在外間架一個紫砂器皿,這藥我親自煎。”吉田裟羅將寫好的藥方交由河上萬齊,而後從醫藥箱中取出針灸用具,還沒來得及開始,便有一個女子咋咋呼呼地闖了進來。

吉田裟羅皺眉看了女子一眼,那是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和服腰帶的系法表明了這個女子藝妓的身份,那身紅艷艷的和服看得吉田裟羅心中不悅,晉助可還病著呢。穿成這般是該來探病的模樣嗎?“這裏不許閑雜人等進入,請保持安靜離開這裏。”吉田裟羅的聲音冷冷淡淡的,她的視線並不在那個女子身上多做停留,那樣的姿態讓女子本能的覺得自己矮了吉田裟羅一節。

女子不悅的嚷了起來:“你誰啊?有什麽資格讓我離開,我可是未來的高杉夫人。”話音剛落,女子便感覺到吉田裟羅清淩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竟駭得女子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一部。吉田裟羅掩嘴輕笑,話語輕飄飄的,卻讓女子心裏發涼:“呵,這件事我竟然不知道呢。”而後,吉田裟羅眼神微冷,擡手便是一排銀針紮在了女子腳前邊1毫米處:“再說一次,出去。”女子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吉田裟羅是怎麽出手的,待到反應過來便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好惹,這副模樣簡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女子抖著雙腿虛張聲勢的放著狠話,而後快速的離開了屋子。

吉田裟羅手中的扇子轉了個方向,地上的銀針便已盡數消失。河上萬齊看了吉田裟羅一眼,離開前開口說了一句:“那不過是一個搞不清自己身份的女人罷了。”

吉田裟羅點了點頭,高杉晉助沒碰過那個女人吉田裟羅自然知曉,脈象可以看出的東西遠超人們的想象。她只是不高興,即使知道,卻還是不大高興。吉田裟羅抿了抿唇,拿著銀針為高杉晉助針灸時本想多使幾分力道,可偏偏自己又舍不得。她望了高杉晉助一眼,喃喃自語:“你啊,還真的是我的劫數呢。”帶著幾分無奈,卻又含著幾分笑意。

吉田裟羅望著紫紗鍋裏裊裊升起的煙霧,尋思了一會兒從醫藥箱裏取出一味藥材加入其中。裊裊煙霧中,女子的容顏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那雙墨色的秋眸裏仿佛染上了水霧。吉田裟羅從來都不是一個如同菟絲花般柔弱的女子,常常被阪田銀時吐槽外表溫婉內裏全是黑的芝麻包子,可是這樣的她卻偏偏拒絕不了高杉晉助。大抵這世上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

氤氳的霧氣中,女子的眼角似是被熏得落下的一滴眼淚。吉田裟羅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傾盆大雨中的痛哭,那麽多年高杉晉助留給她的似乎都只是背影。她知道那一天高杉晉助必然回頭了,只是一定是在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在第二日,吉田裟羅請阪田銀時為自己去邀高杉晉助。那個往日裏總是吊兒郎當的青年難得的露出了為難無奈的神色:“裟羅,矮衫那個人決定的事向來都是已成定局的。”是的,吉田裟羅能夠動搖高杉晉助甚至有時能令他改變想法,可若是這件事事關吉田裟羅呢?為了吉田裟羅的安危,高杉晉助怎麽可能退步?

阪田銀時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長長的嘆息。吉田裟羅神色淡然的將一張信箋遞與阪田銀時,神色篤定的說:“這上邊是時間和地址。晉助看到會去的。”看到銀發的青年露出擔憂的神色,吉田裟羅輕柔的笑了笑:“銀時,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也並不是在意氣用事。就算不在一起,我終歸還是希望他能長久平安的活著的。兩個人的感情,自己一個人一直在用力拉扯著繩子,而另一個人卻不斷的後退……”吉田裟羅閉了閉眼睛,靠在身後的椅子上,那些愁緒根本就讓人忽略不了:“我又該怎麽留住他?”

那一日的午後,吉田裟羅坐在層層疊疊的紗簾之後,透過紗簾只能看得到模糊的人影。這便是吉田裟羅為何篤定高杉晉助會來的原因。一張桌子連接著紗簾裏外,而兩端坐著的人卻看不清彼此的容顏。那一日,吉田裟羅將那些帶來的藥瓶一罐罐的擺在高杉晉助的面前,詳細地說著每種的用法,間或說了些什麽吉田裟羅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高杉晉助離開的時候,吉田裟羅一度有些沖動想去掀開隔開兩人的紗簾,她的手放在了紗簾上,卻被高杉晉助隔著紗簾握住,阻止了。吉田裟羅在紗簾後苦笑著收回了手:“晉助,珍重。無論你在哪裏,我都希望你能平安活著。”

“裟羅,除了你我不會娶任何人。但是你……”不要等我。這句話高杉晉助怎麽也說不出口,因為那並不是他心中真實的想法。紫發的青年背光站立著,輕聲嘆了口氣,離開了。

……

回憶如同風霜刀刃一刀刀割在心上。

“裟羅,裟羅……”從內間不斷傳來高杉晉助的呼喚聲,吉田裟羅站起身走進內室。躺在床上的高杉晉助晉助還沒清醒,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夢魘中,只是不斷地叫著吉田裟羅的名字。吉田裟羅站在床邊,看著高杉晉助的模樣,終究還是心軟的握住了高杉晉助的手:“我在。”

聽到吉田裟羅的回話,高杉晉助晉助緊皺著的眉頭舒緩了些許,而後更加用力的回握住吉田裟羅的手:“裟羅,不要嫁人,不要嫁人。”這樣的話音,清醒之時的高杉晉助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口的。

吉田裟羅將兩人交疊的手舉到唇邊,輕輕落下一吻:“好,我不嫁。”眼角一滴淚珠滴到了兩人交握的手上,吉田裟羅的嘴角卻是帶著微笑的。“除了你,我誰也不嫁。”

拿出手帕輕柔的拭去高杉晉助臉上的汗珠,再將對方的手小心的收到了被子,吉田裟羅凝視著高杉晉助看了許久。看了看時間,吉田裟羅擡步準備走向外間,卻在轉身的時候,眼角瞥見高杉晉助枕頭的另一邊放著兩個木頭娃娃。吉田裟羅望著那兩個木頭娃娃,覆雜的視線落在了依舊沈睡著的高杉晉助身上。那兩個娃娃,只要是認識高杉晉助和吉田裟羅的人都能輕易的認出那兩個娃娃的原型。而其中一個正是許多年前吉田裟羅親手雕刻贈與高杉晉助的。

“這些年你用了這樣的方式讓我們在一起。這樣……也好。”那些情感都麽多年都壓在心底,卻始終未曾消失過。吉田裟羅緊緊的將兩個木頭娃娃握住,放在心口。而後將這兩個娃娃小心的放回高杉晉助的枕邊。她的臉上依舊是曾經的模樣,然而雙手的微顫卻不難看出她心底的驚濤駭浪。

愛一個人,為什麽要這般煎熬?

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幸福。

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悲傷。

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聲嘆息。

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無奈。

晉助,你說我們到底算哪一種呢?

將煎好的藥倒入藥碗內,將藥碗置於托盤之上。吉田裟羅喊住了來詢問情況的河上萬齊:“勞煩萬齊先生將藥端進屋吧,晉助差不多也該醒了。”吉田裟羅似是想起了什麽,笑容狡黠的望向了藥碗:“記得交代晉助一定要一勺一勺一滴不漏的喝掉,另外加糖影響藥效,禁止加糖。”

河上萬齊望著擦肩而過的吉田裟羅疑惑的歪了歪頭,而後舉步走入房間內,正好看到高杉晉助靠在床沿專註的看著吉田裟羅的背影。

“既然,晉助你醒了。那麽裟羅小姐的話相比在下也不需要再重覆一遍了。”河上萬齊將托盤放置在床邊,立著不動了,他對藥中有何玄機還是蠻好奇的。

高杉晉助一手托著藥碗,另一手拿著勺子喝了一口,瞬間皺起了眉頭,轉向河上萬齊:“今日發生了什麽?”

“那位小姐進來鬧了一場,被裟羅小姐轟了出去。”這話真是言簡意賅得很。

聞言,高杉晉助的眉頭皺著更緊,冷笑出聲:“不過是個沒看清形勢的蠢貨,也敢到裟羅面前叫囂,到地方後立刻趕他走。”而後,高杉晉助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藥碗,似是十分為難的模樣,然後他輕輕笑了起來和方才冷冽的模樣完全不同,倒像是個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高杉晉助倒是聽話的按照吉田裟羅的話,一勺一勺的喝著藥,盡管期間他的眉頭始終緊皺著。

真不知道裟羅在藥裏加了什麽,簡直比阪田銀時那份加了黃連的還可怕。

永遠都不要輕視女人,否則吃虧的可是會是你哦。

吉田裟羅站在甲板上,拂面而來的微風讓她那些翻滾的情緒漸漸平覆。她太清楚過於激烈的情緒對於自己沒有什麽好處,無論身處什麽地方冷靜才能處理好事情。更何況,吉田裟羅並不習慣將那些情緒暴露於他人面前,不僅是個人習慣,也因著這些年那些朋友們擔憂的心緒太明顯。她並不希望他們太過擔心,以至於這件事成了堵在他們心上的石子。

她這一生,也說得上是跌宕起伏了。心頭的傷留給自己便好。

“裟羅。”身後傳來輕輕的呼喚聲,吉田裟羅回眸對著來人輕輕一笑,映著身後的藍天白雲,來人卻覺得這幅景象怕是鮮花都要遜色幾分。

“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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